七、

-----正文-----

七、

绍枚周岁时，她抱着他登上了《东南画报》的头版。装扮一新：额前垂着一束刘海，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两耳戴着象牙球耳环。上身着紧窄的小衫，下摆呈圆角，袖子才过肘，露出左手细细的腕表和右手的玉镯。绍枚坐在高凳上，双手抓着一个日本进口的玩具小狗，她微歪着脑袋，左腮贴住他的头。

底下是一行字：

苏镜山将军之秋南夫人及子绍枚

都看得出来登报是苏镜山的意思，从此堵住了许多好事者的口。苏镜山疼爱绍枚，但只是兴起了叫人抱来看一看，其余时候全不过问。接着又生下女儿瑞仪，随后就几乎没有闲暇的日子。过了四十岁之后，苏镜山的心思就显然不再在军务上面。他时常对她说，想要退出政界，转去经商，泛舟五湖算了。绍文出国读大学，大太太后来也不来了，来信说自己和大姨太两个人作伴，过得也还算有意思。

信是别人代写的，大太太不识字。苏镜山的正妻似乎其实并不太想和他住在一起，招架不住他的脾气和啰里啰嗦的需求。因此事事又是她操劳。他在家的时候，就只管待在他的幸过斋里，画他的画，写他的字，折腾他搜罗来的古籍，要么出去钓鱼。也不像当初那样，总要她坐他腿上。这对她来说倒是解脱。

生下瑞仪后，他终于松口，同意她回去把中学念完。第一眼看到他派来护送她的年轻副官时，她几乎笑了。明亮的眼睛，结实的腰身。苏镜山就是这点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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