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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巴科夫把索尔仁尼琴的信收进了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抽屉里还有领带、胸针、两罐过期的鱼子酱罐头，这些东西是几个捷克斯洛伐克的剧作家还给他的，他们拒绝接受苏联侵略者的施舍。

他笑起来，想：他们多么有骨气。他们宁愿被关押、被流放，也要反抗奴役，就好像是被活活烧死的布鲁诺。

真理当然值得维护，布鲁诺当然值得敬仰。但你不可能永远都去做那种用生命维护真理的人。生命是一次性的，杀身成仁当然会让世上多一个英雄，但布莱希特是怎么说的？“需要英雄的国家是不幸的。”艺术跟科学一样，一点都不崇高。玷污自己的两只手，总比什么也没有要好。

塔巴科夫想：就让他们去骂吧，骂我是个走狗、叛徒。我害怕被关进监狱，害怕肉体上的痛苦，就这么简单。

晚上有《常售》要演，塔巴科夫走进化妆室，换上了克劳迪娅的戏服，画上眼影、口红，贴上厚厚的假睫毛。

这几年他胖了，克劳迪娅的连衣裙变紧了，这部戏他当然不可能演一辈子，但就是为了这荒唐的转瞬即逝的几年，他付出的代价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外人只知道塔巴科夫是“当代人”的院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位置有多难受。在剧院同事的眼里，塔巴科夫颇有些德不配位，加上他和莫斯科市委的暧昧关系，到处都是关于他用不正当手段当上院长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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