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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江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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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苍茫的城市啊

-----正文-----

每日收工之后,张春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洗手和洗衣。

报社里开给他的工钱本就是短了他人一截的,又因着才初初安顿下来,需要缴房租和置办各式东西,手头存不下几分钱。社里众人下了班之后,时常邀约着一起打两场牌,喝一点酒,唯有他每每夹了包袱就往回跑了。

一回到民巷之中,他头一件事就是径直上楼去拿了脸盆下来,打上一盆清水将双手放进去细细搓洗。印报的油墨粘在皮肤上不易洗净,经常搓到手板都发红了,才能把污渍尽数除去。

一旁也有女人拿了废报纸在引火,然后塞进风炉膛煽火烧饭的。市井之中最不缺叽里呱啦的吵嚷,贫贱夫妻相互谩骂着,后头又加入了孩童尖利的哭号。此时天还未全黑,但墙下众人早已被笼进巷子背后的阴影里了。

两侧墙皮剥落的砖房顶上,歪歪斜斜架了许多间木板搭的棚屋。周围的屋舍原本都远算不上高大,至少比起租界那些气派的洋行、百货大楼来说是如此的;可抬起头来,只教人觉得如同被埋在深井之下一般,根本无力逃脱出去。

张春霖听着耳畔的嘈杂,不觉停下动作。他仰起头,深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要长叹,那声叹息最后终究只是梗在了胸口。他又继续低头沉默地搓自己的手心了。洗干净了手,张春霖依然回到自己的小单间中,脱下浸了一整天油汗的长衫,继续回到楼下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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