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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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和严锺训争执过后，张春霖翌日又重回了西郊。

东北的战局没有转机，众人的生存境况不会改善，别离与死亡每日都在这里上演，所有人显见地愈来愈麻木，愈来愈无望。

1932年3月，日本人正式宣布扶前朝退位皇帝上位，建立满洲国。

到此为止，关外还没能逃难进来的，大抵也过不来了。西郊的安置营被取缔，在这短暂驻足了一个冬天的人们收拾起为数不多的家当，再次启程上路。

驴车的轮毂轧过潮湿的泥土地，受过张春霖照顾的小孩子倒坐在板车上，临走还朝他挥了挥手。

张春霖强笑着跟她作别了，但一旦望着那孩子回过头去，他就再也挂不住笑了。

他心知此处再苦，众人好歹还是在一处的，等他们这次各自散落出去，就真的是颠沛流离、前路未卜了。

丢了孩子的父母，死了子女的老人，还有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自己弟妹的兄长……哪怕到最后也叫不出姓名，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已经就此深深刻在了张春霖心里。

张春霖尤其记得有一个中年男人，乱蓬蓬的头发下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看就教人知道他是很有魄力和手腕的。

他几乎从不开口讲话，偶尔也会上前帮忙搭把手，但更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倚在角落里，抽着不知从哪得来的半截卷烟。他永远穿着一件破烂的皮大衣，随时紧紧地把衣服裹在身上，没有脱下的时候，仿佛里头藏了什么无价的财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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