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正文-----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严锺训作为大军阀的代表被打倒，万人批斗会后，即被羁押在了后头废弃的工厂。

张春霖早被下放到城外的农场劳改了。是年冬天，听闻城里出事，他从楼梯上跳下去，摔断了腿，然后借着到市区医院就医的机会，偷跑出去找严锺训。

当他拖着受伤的腿，艰难翻过残破的围墙，一眼看见厂房里鼻青脸肿的严锺训。待又走进了些，才发现他只有骨架还是魁伟的，整个人其实早已瘦得不成样子了。

天太冷，严锺训的棉衣被撕成布条，里头的棉絮一缕一缕飘飞出来。他只能尽可能蜷起身子，坐在避风角落里，才不至于被冻僵。

瞧见张春霖，他也只是淡然一笑，仿佛还是运筹帷幄如往昔。

然后裹了裹不成形的棉衣，对他道：“我想喝热水。”

张春霖赶忙地去烧了。

他找来缺口的破瓦煲，拆了废弃的桌椅板凳当柴烧。外头的雪不干净，他拿衬衣当纱布，滤了又滤，忙活半晌，方勉强烧出小半碗水来。

严锺训接过水，浅浅地抿了一口。热水下肚，暖了五脏六腑，他放下瓦煲，半阖着眼喟叹出声。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如何。可看着对面同样形容狼狈的张春霖，严锺训的心里又难以自持地疼痛起来。

可叹他声色犬马半生，血战日寇八年，最后却要在极度的穷困和潦倒中，迎来自己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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