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劳作结束，铃一响哨一吹，邦邦邦，开饭。

头剃得露青皮的男孩们摩肩接踵，排着队打饭。从天花板上俯视，攒动的猕猴桃们围着食堂绕成一个弯弯曲曲的弧。黄平在队里的时候显得不正常的高和结实。这个年纪的男孩多有些弯腰驼背的，能进来的谁不是一身痞气，脖子像鳖一样往前伸着说话。黄平却直得像块板子，往谁那儿一站，谁哪儿不直溜，就能量他个七七八八，是个人肉标尺。标尺今天不太顺利，劳动的时候用力过猛，翘了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盖，擦了脚后跟两块肉。排队等饭的时候又老被后面的小矮子撞腰，他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挑衅，要动怒，一回头见是裴小涓，他被后面的耗子踢屁股，所以老往黄平身上磕。

黄平没理，耗子他们许是觉得无趣，一会儿就不闹了，只揪着裴小涓的脸揉巴来揉巴去的。黄平像是感到裴小涓最近有意无意爱跟着他，在他身后不远甚至贴近一些的位置。劳动的时候是，学习教育的时候是，排队等饭就又跟在他后面了。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怪烦人的。甚至现在吃饭的时候，黄平端着不锈钢餐盘坐哪儿桌，他就也颠颠地跟过来坐到他对面，不动声色，像是在观察黄平，又像是时刻准备示好。黄平厌恶，但没坐远，那样显得他被他影响、摆布了似的。他飞快地卷了盘里的食物，汤汤水水都不剩，只几分钟，就端着自己的盘子送过去，回到牢房里。一气呵成，全程他都把那个莫名其妙跑来跟着他的小男妓当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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