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平要拿高中毕业证。裴小涓跟他一起。有个高中学历，出去进厂子搬砖也是有人要的，不至于在社会上手脚健全却无法生存下去。统一会考的时间是下周四，考四门，语数外，加一个选修。及格就给证，寄到监狱里来。

黄平其他尚且不愁，就背不下来语文，那些拗口的古诗词，他背着背着就想去挖作者坟，一个个不说人话，好像专是为了刁难人才写那么老长那么难背的。

黄平劳动的时候背，在车间厂踩缝纫机调操纵杆的时候背，食堂吃饭的时候背，去厕所撒个尿也得背“飞流直下三千尺”，背得头昏脑涨的时候被裴小涓勾引了去在洗衣房抱作一团，呼哧呼哧急促喘气射满他的小肚子的时候还悠悠地背“疑是银河落九天”。

裴小涓娇嗔地怨他：“哥哥，你好脏，不带你这么背诗的。”

黄平没理他，他没办法，他又没有裴小涓的灵气，背东西快得很，张口就来，好听得跟唱歌一样。他嫉妒，又羡慕。那天他在食堂扒白米饭的时候唠唠叨叨，前一句“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各抱地势……”后面怎么也想不起来，身后一个讨厌的声音道：“钩心斗角。”有种轻蔑嘲讽他笨的意味。

黄平回头盯了一眼耗子，耗子跟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他也准备拿毕业证。黄平看见他手里拿的古诗小册，冷笑一声，虎牙一歪。原来是照着读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这时候裴小涓拿了两瓶牛奶一歪一歪地跑来，往黄平前面嘻嘻笑着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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