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来的小少爷

-----正文-----

我在西顶村长大，跟村里小子几个野惯了，经常带头挨家挨户喊了人，几个人一凑，爬树干摸鸟蛋，偷摘哪个老头家的橘子，或者拿石头砸得老婶家饲的乌鸡四处乱窜，甚至有一次有人出了个钻木取火的馊主意，险些把自家屋头的稻草堆点着了，挨了好一顿打才算完。

我还记得那一天，太阳毒辣辣的，我刚从溪里抓鱼回来，赤着脚，脚底沾满了溪边的泥，已经被滚烫的地烤干了，烫得我脚底板痛得不行。我穿着发黄的白背心和大裤衩，浑身是汗地拎着鱼叉和铁桶，里头是几尾垂死挣扎的非洲鲫，甩着身子想跳出来，却只溅出来几滴水花。被汗浸湿的背心黏在我身上，湿漉漉的，被太阳一晒，更难受了。可是我的眼睛就是移不开，死死地粘在那个黑色的大铁皮玩意上——我是听大人们说过的，这是“汽车”，四个轮儿，有钱人才买得起的，在城里才能见着。

铁门儿打开了，下来一个人模人样的家伙，还戴了个黑眼镜，神秘兮兮的——城里人可真爱显摆。我这样想。

没想到那人径直走到了后头开门，抱下来一个小孩。小是真的小，比那时的我还矮了一个头——我一直认为比我矮的就比我小。可是他浑身上下就是跟西顶村格格不入，等他终于站到地上，另一个人为他打起伞，他却皱着眉头用鞋尖碾着地上的沙，眼里是盖也盖不住的嫌恶。我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桶鱼，再抬头却猝不及防地跟他对上了眼神。我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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