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

-----正文-----

我们和解了。

我不再做关于山羊的噩梦。在最后一次梦境里，白教堂倒塌了，我的战友通通死去，赤条条地躺在岩石上。四周长满了荒草。他们腐烂后的身体，慢慢崩解得像泥土一样，在月光下染上了某种神秘的铁绿色。白色的鸟儿分食了他们的躯体。森林里的沼泽吞没了他们的骨头。他们变成了树叶、甲虫、蜘蛛、绿色植物和一股潮湿的空气。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他们的存在，但是他们无处不在。

我释然了，不再计较过去的得失，后来的伤痛。我把这只变成了少年的高加索绿山羊养在我的屋子里，花园里和农场里。他不喜欢穿衣服，总是光溜溜地披着羊皮到处乱跑。我藏起他的羊皮，给他编织了一条橄榄绿的毛毯，作为山毛榉和旱金莲的回礼。

女仆Erwin不喜欢他，畏惧他。“他美得不像真实的，有种奇异的邪恶。”她说。这种话语真是傲慢。人类总是可以自大地谈论他们毫不了解的事物，将它们贬低为异端，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将其抹杀。但是我没有责备女仆，因为曾经的我也并不例外。我只反复强调一个事实，希冀可以唤起她身为女性天生的同情心：“你看，他还是一个孩子。当你逐渐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喜欢鱼和玻璃球，讨厌面包和淡咖啡，并不特别。”

她摇头。我意识到她也还年轻，稚嫩的子宫仍在每个月青涩地痉挛、阵痛，留下新鲜的血液。她躲到花园里与秘书Felix抱怨我的古怪：“一只披着山羊皮的小孩……总躺在他的床上！”Felix发出轻巧的笑声，回应道：“这不很好吗？你可以拥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Erwin道：“你明明知道，我除了照顾他，别无事情可做。”Felix道：“怎么会呢？难道你甘心一直待在这里，这个一潭死水的村庄？”Erwin道：“可自从他不发病了，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Felix叹气道：“好吧……不过，假如是这种事情呢？”Erwin忽然发出害羞的惊叫，嘀咕道：“你别这样，动物都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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