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尘土

-----正文-----

太子离宫三月，云娘被诊出有喜。

医官耸着发白的胡须并一众宫人拜倒在阶下，道贺喜陛下。

阶上大太监抖动着拂尘，先是惊愕，后又喜笑着讨陛下赏。殿中一片喜庆，满处皆见恭贺讨赏之声。唯有云娘心怀惴惴，一双手紧抓了手中芳帕。

这殿中，唯有皇帝与她二人知晓，她腹中孩子实非皇帝血脉。若论血亲缘故，那是皇帝孙儿。

云娘白着脸，不顾宫人劝拦，从榻上起身跪在皇帝脚下。此时时节乃正合深秋，因皇帝年老体虚，殿中已设炭火于侧。可云娘却仍觉手脚发寒。她终究是不能再见太子了。云娘想。

皇帝脸上喜色既无，也没有叫起，他靠倚在榻中一方小案上，一手拿起水烟袋，一手捋着一串碧玉珠，不知在想些什么。殿中气氛又转向寒静，无人知晓老皇帝此时心意，甚至是伺候多年的大太监，因此众人一动不敢动。

又过了些许，皇帝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他老垂的脸上微微笑了，裂出几道细褶，吸了口水烟，一袭烟雾从他口中缓缓漫出。他伸出那举着水烟袋的手，往云娘处抬了抬，又随意地冲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云娘膝行着过去。

皇帝放下水烟袋，抬起云娘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又将碧玉珠置于云娘面上，碧玉清透无尘，莹润皎泽之下是美人含水秋波眼，明眸善睐，顾盼媚生，想这世间珠玉大抵要美人相衬方显殊色，不至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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