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阁下……？

-----正文-----

室内没有开灯。沐浴着窗外倾泻而入的灯光的指挥官阁下，仰倒在宽大的皮革椅背上。姿态的松弛一反常态，左臂无力地垂下，右肘僵硬地抬起，右手里握着的手枪插在口中。椅子后正对着弹道的墙纸上，一团新鲜的喷溅血迹，重力作用下两条细细的红溪自其中心缓缓流淌而下。狰狞的颓废艺术（汉斯并不完全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他用这个形容一切他无法理解的艺术，虽然他对艺术也是一知半解）。

视线被泪水模糊，他没去开灯，纯靠感觉挪到了指挥官阁下的办公桌前。

如果这副样子被他的长官看到，他一定会收获几句好意的劝解。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哭啦？指挥官确实睁着眼睛，但再也看不到了。死不瞑目。没人看着汉斯，他终于可以哭了。不知不觉他压抑了好多年。他小时候其实不大坚强，做错事被父亲揍的时候总会哭鼻子，然后被揍得更惨。但他会由此获得道德解脱，不管是做错事还是哭，都已经被处罚过了，不用再考虑。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现在也是。

他有感觉，敌军抵达并占领这栋楼应该还需要起码两个小时。他短暂而乏味的人生，两小时内回顾完绰绰有余。事实上他半小时就回顾完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记性。

所幸还剩不少时间。等“他们”来了他大概不会有好下场。不是大概，是肯定。现在他坚信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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