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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今年松沂的生日这天老板中午把他开车接走了，我这一天本来也没事情做，但送小孩到了门口，我谎称自己来了月经身体虚弱，以此为由没有跟去。或许是因为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棕黑色、深幽的眼睛就如同是他本人的凝缩一样，他在我眼里忽然成为了一颗毫无声息的小球，原本喜悦的心情转为平静，最后却感觉到害怕；或者是恰好视线刚好够越过他的肩，便因此看到楼下那辆发亮的黑色的车——我向来讨厌黑的东西，黑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死气沉沉的，让我想到“人类生命的终点是坟墓”（一个女人这么写过），我穿黑时便时常记起曾参加的一次阴阳人同事的葬礼，那时的松沂才上小学，怕得贴着我的腰发抖，因为当时的周围并没多少人。我在踟蹰的瞬间确信那发亮的黑车是一个活物件，正停在街边安静地等待着。又或者是我向下扫去目光，他身穿一套漆黑到纯粹的正装，这颜色使我捉摸不清那衣服上到底有没有任何褶皱，缝合线的位置又在哪里，而那时我的嘴倒是紧紧被缝上了，他很快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平面，这样的存在好像毫无意义；我的肚子忽然涌起一阵剧痛。

我站在走廊目送着那辆车驶离。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最后终于记起来，着急忙慌地冲进厨房，去用木铲剔掉粘在锅底的蛋白。整锅水里飘散着碎蛋白，两个蛋黄各融化了一半，所有的东西组成了这锅很浑浊的汤，这原本做干净了是该叫做糖蛋，人每逢生日的时候吃这个。我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当地习俗，而一个与我关系很好的阴阳人同事从前连续好多年都来我家里为我煮它（其实就这点把两个鸡蛋打进锅里沸腾的水中去的事情，他特地跑一趟来做又能有多大的意义呢），使我多年以来把它当成个人习惯保留了下来，甚至将它在生日时的必要性看得胜过一个生日蛋糕。松沂却始终觉得糖蛋是一种怪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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