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落白

-----正文-----

贺逢春告老还乡的那年元宵，圣上请他入宫赏灯。

查验鱼袋后，有人领着他进了宣德门往宫城后苑去。他一时惊异，佝偻着身子扯住走在前头的小黄门问：“不是赏灯么？”

小黄门胳膊上搭着盏绛纱灯，夜色中烛光摇曳，将二人身影交叠着映在脚下的金砖上。闻言，便侧首恭敬应道：“是呢，陛下正在后苑翠寒堂等您。”

他越听越吃惊，干脆松了手任由思绪千回百转。

自宣平四年，贤王于翠寒堂自弑后，翠寒堂的门便再未打开过。如今突然要在那里赏灯，贺逢春也不知是什么样情景。

不是什么人都能陪圣上赏灯的，如他这般位列宰相又是宠臣才有这个荣幸。

贺逢春师从顾颂如，老师前些年重病故去，他才被提到了宰相的位置，年前便自觉力不从心递了折子辞官。

一别经年，后苑的冬景倒是一点没变，似乎连池子里的枯荷茎都分毫不差。他已经无需小黄门引路，自行往翠寒堂去。

刚见翠寒堂一角，便有只鸟儿落在他肩上，通身翠羽，巴掌大的一只。这小东西倒也不认生，由着他走动，自个儿悠闲的梳理羽毛。

“过来。”

灯火通明处，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贺逢春眯着老花眼抬头看去，圣上正负手站在翠寒堂门前冲他招手。

贺逢春惶恐又倍感荣幸，差点老泪纵横，未待回应，便发觉停在肩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转眼已在圣上手中百般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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