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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斯蒂格涅夫之所以在心里嘲骂塔巴科夫，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意气风发而又寡廉鲜耻的模样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妒意，另一方面，克格勃在电话里要求他代替塔巴科夫去卢比扬卡广场。

他站在卢比扬卡广场那座气派的鹅黄色大楼门口，点起一支烟。

他想：廖里克捅了娄子，自己却无法承担，还得由我来帮他擦屁股。如果我能活着走出这里，我就马上卷铺盖离开“当代人”剧院，就让他跟一帮小孩玩去吧。

他们都是从斯大林时代过来的人，深知这座大楼意味着什么。在那个年代，像他们这种搞先锋戏剧的，会和曼德尔施塔姆、沙拉莫夫这些人一样，被当成不折不扣的反革命。内务部会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他们，用拉肉和拉粮食的面包车把他们带到这座大楼里审讯，等待着他们的不是枪毙就是流放。斯大林死后，文艺界令人窒息的压迫才得以松动，但卢比扬卡已经成为恐怖的象征，是无数苏联人深夜中的噩梦。

走进卢比扬卡大楼，是需要勇气的。

叶夫斯蒂格涅夫把烟掐灭，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觉得自己很像一个慷慨赴死的悲情英雄，这念头居然让他有几分陶醉和满足，也许还有一种对自己演员生涯中英雄角色缺位的代偿心理。他被认为是“当代人”剧院最有天赋的演员，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无不被他的魅力和才华折服，如果说塔巴科夫是演员中的演员，那么叶夫斯蒂格涅夫就是戏剧的化身，是缪斯点化的宠儿。可与之相比，他相貌平平，身材矮小，还是个秃顶，人家拍电影很少会想到他。在影视圈子里，英雄主义是美人才有的特权，他空有一身演技，却演不了那些万众瞩目、大放异彩的角色，不得不说是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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