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岗培训，说得正式，其实还是挨揍。这是一份要天天见血的工作。黄平心甘情愿，被专业的训练师揍得大脑震荡的时候，他有种自暴自弃的无奈和浴火重生的希冀，很矛盾纠结的奇异心绪。挨揍挨揍，挨得多了才能揍别人，才知道怎么揍别人。

黄平不仅要学习挨揍、揍人，还要跟火鹤他们学怎么抓老千，盯牌，赌局上的贼眉鼠眼，不干净的手脚，都得盯仔细咯，少抓一个，赌场损失一大笔。眼睛要尖，像鹰眼一样，眼比手快，一抓一个准。盯人，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泰国人，亚洲脸孔之间的细微差别，或有互相串通伪装的，彼此打掩护，看骨骼，瞧五官，盯眼神里的细节，能辨出来到底是哪国人。这是门技术，也是门艺术，人脸是最能藏东西的，也是最藏不住东西的。

周六的夜晚，比老上海更丰富的夜生活，奢侈淫靡，风花雪月，赌场上猩红的眼。打手们持枪维护赌场秩序，不敢分毫怠慢。如遇惹事诈骗的，拖到地下的单间，拳头比淬炼的铁硬，一块肉一块肉地问，一滴血一滴血地审。黄平就是干这个的，出狱后的六年，被裴小涓抛下的六年，远赴澳门的六年，在美高梅唐志刚身边的六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脸孔渐渐麻木冰冷，灯红酒绿的娱乐黄金地带，摞满筹码和金钱的赌桌，彬彬有礼冷漠中立的荷官，塞壬致命的歌声一样的诱惑，伪善浅薄的嘴脸和深不可测的人性，替他重塑秃鹫一样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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