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正文-----

我的病好了。

早上，我醒来，秋日的微风从窗外吹来，掀起一角窗帘，我得以透过这一瞬的罅隙，看见窗外金色的阳光洒在黑山的尖峰上，就像在牛角面包上浇了一层糖浆。

我吃完早餐后开始整理古宅里的书籍。女仆搞不懂我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要自找忙碌。我说她：“你像我妈妈一样喜欢絮絮叨叨。”她发了脾气，好一阵子不理我，我乐得清净，拄着拐杖上了二楼，回到我少时居住的房间。过去墙上的张贴画被撕下来了，灰白空洞的墙壁看上去比生铁还冷。阳光下，灰尘飞舞。曾经摆放在书架上的书籍被收拾在纸箱里，虫蛀得很难看。我将这些积尘多年的陈旧木浆纸翻找出来，一一摊开，看见了一些少时用淡蓝色墨水做的批注：“打仗不是谁的错，是自己发生的，如同暴雨和闪电，而我们这些不得不打仗的人不是发起者，而是受害者。”还有：“他每天都惊觉世上苦难之多，而人类仍然能够快乐地生活，他发现苦难旁总有欢笑，丧钟旁总有童歌，困境和邪恶旁总有良善、戏谑、慰藉和笑颜可寻，觉得美好而振奋。”

这些句子究竟是自我谅解还是自欺欺人？少时的我不曾理解，长大后的我也未能参透。我没有再看，叫女仆上来帮忙将这些书摊放在花园里晾晒。她忙得气喘吁吁，说我一点都不体谅她。我整理完书籍后就回到书桌前重拾写作，想着病好了当然要赚取稿费，好好生活。可是笔尖落纸时，我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只绿山羊。那些吓人的交媾。它就如同我心中的一根小刺，一块阴翳，一种无谓的情绪，总是在隐隐作痛，就像一场未竟的梦，偷偷地汲取我的欢欣、愉悦和希望，即使醒来也会让我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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