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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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那头说他现在已去世了，请来参加葬礼。哦，这样吗。我问什么时候去世的。这样吗。那头说是前天夜里抢救无效。原来在那天某个无知无觉的时刻，一件小小的事情发生了。这样吗。

“你来不来呀，房宣？”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难听极了，我简直又看到那个满脸是痘的瘦家伙。

他死了，是这样吗。

“不来。”

“怎么？”

什么怎么，不要为难我了。超速驾驶……真的蠢啊，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潘旭东以前和你最好了。”那头说。我听了简直组织不起逻辑。这人高中时是个死人吗。我知道了，那时候的事情上报纸纠缠我也有这种人的份。他又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盖茨比，我不去还要谴责我吗。死得比盖茨比那种还蠢，我去干什么，难道看他撞成怎样一团垃圾。他看起来不像那么蠢的，是啊我哪能想到现在。

“我应该不来。”我挂了电话。最后一次社团管理会议，写互评，他在表格里用那种颇成熟老道的字迹写，房宣是一个仁慈的人。最后一次了还开玩笑，招生面试要用的呢。

我总梦见——甚至在你死之前——那天晚上你从包里拿出药，走出剧场。我知道你又头痛了。我不能帮你什么，我只能再看一会田纳西·威廉斯，然后不出意料睡过去。等我醒来，你的座位还是空的。房婧。我想，一定出事了，不可能演完两幕了你还没吃完药回来。我跟母亲说我出去找你。我楼上楼下地跑，剧院是一个水泥城堡，墙上地上全是裸露的深灰色水泥。我早就说啦我不该拍那个场景的。“我不想看见水泥。”我根本不该拍电影的。胡佑问水泥怎么了。我几乎真要说出祖父房子的事情了，话到嘴边才想到不行，那件事和平解决了。我说：“你没有看过那种水泥墙里嵌人的报道吗？”他说：“对啊，你觉得吓人是吧，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你都觉得吓人就成了。”每个房间都又暗又小，在房间里站一会就感觉心被挤压成小方块，只要背对着门，随时可能被人从后面掐住逼到墙角，可是出门又只是进入另一个水泥小房间。我找了半天，某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你再也不会出现了，眼前摊开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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