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朝雨浥轻尘

-----正文-----

严锺训在天未亮时起来晨练。

彼时染坊里只有宗悯的书房亮着灯。

天空自东边一点一点地翻起白来，整个新安镇横卧在山脚之下，于黎明的雾气蒸腾中透出暧昧的轮廓。

眼见夜色褪去，曙光穿过云层，一寸寸浸没过满山的竹海，千亩的稻田，存续了数百年的古老集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砖。

终是天光大亮。

严锺训跑完十公里的越野回到染坊时，众人全都已经起来了。他径自进了净房冲过凉，换上一身烟灰色绸布长衫。剪裁合身的长衫套在身上，显得他肩宽腿长，身形伟岸，比起穿军装时，英挺之余又另有了几分儒雅的气度。

换完衣服走出东厢，早饭的饭桌上，严疏明虽早知他要来，但真看见人时，还是禁不住有些错愕。

严锺训始终镇定自若，对着严疏明大大方方作了一个揖，恭谨地喊了声：“叔爷。”

真论起血亲关系来，严锺训的亲祖父与严疏明原是一父同出的兄弟，只是一个是妾生，一个是嫡生，故而严锺训那一支很早便分出去了。此后数年历经诸多变故，细细算来，两边已经有近二十年未曾走动过了。

严疏明看着眼前向他行礼的小辈，有一瞬间的忡怔。就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知州老爷，还是严家一呼百应的嫡出大郎。

回忆很快褪去。严疏明垂下眼帘，掩饰眼底难言的落寞，转而和蔼地笑着向严锺训道：“我记得你和子恤同岁是吧。可有字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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